当前位置: 乍得 >> 乍得交通 >> 校媒人致我在非洲的个夏日
Lisa,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在校期间曾担任中国高校传媒联盟执行主席、首都高校传媒联盟主席、青年人大报社社长等职务,毕业后在国家部委就职,现常驻非洲某国从事外交工作,走过非洲东南西北,即将赴丹麦。
引子
隆冬已至,而我在非洲连续过了个夏日。
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离开了宇宙中心中关村和长安街,没能够去看繁华的纽约,却飞向了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非洲,扎根在几无存在感的一隅——喀麦隆。
两年半的时间里,我在中西非工作,去南非北非东非旅行,走过非洲7国。非洲,在大多数人眼里,是神秘的、落后的,算得上山本耀司所说的“可怕的东西”。尤其是我所常驻的喀麦隆,地处非洲大陆条件最差的中西非地区,疾病肆虐,偶有动乱,恐怖主义横行,物质极度匮乏……
这里的经历,让我见识过最贫瘠的土地,最贫困的生活,和最纯真的笑脸,最壮阔的景色。
曾经期待过,憧憬过,也挣扎过,怀疑过。
在与非洲的磨合中,与自己的寂静相处中,与当地人交谈、合作、争吵的过程中,所有摩擦出的火花,虽然也曾灼伤我,但最后都变成映照自我轮廓和前方道路的光亮,让我更清晰地认识自己,也认识世界。
抛开工作,这篇文章我想聊聊非洲生活和自我成长。
比起别人的轰轰烈烈,我的更像是一头骆驼无声无息地穿越撒哈拉,这场穿越中没有对手,没有掌声,没有雪山草地,没有尽头处的光明绿洲,只有倾听自己呼吸的孤寂,和把一只脚放下去之后再把另一只脚抬起来的耐心。
在见天地,见众生,见自我的修行中,忍受苦难,保持尊重,尝试理解,学会宽容。
即将离开酸甜苦辣奋斗2年半的非洲,我写了这篇文章,得到了好多陌生人的温暖鼓励,也有不少朋友留言对驻外生活表示好奇,希望和大家分享更多我的故事。
初见
年6月,仿佛有人拿着飞镖往地球仪上一扎,我就接到了通知,外派到喀麦隆工作。
将近30个小时的转机和长途飞行后,我来到了喀麦隆首都雅温得。
温热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香水味和黑人浓重的体味,丰田车载着我在没有路灯的夜色中颠簸爬行,前方都是未知,一切重新开始。
来到非洲,是一个打破成见,重塑世界观的旅程,你会发现世界之大,自然之奇,我们对不了解的事物有太多偏见和刻板印象。
问答
Q1
非洲很炎热?No!来非洲避暑不是段子
曾经我们都以为非洲大陆烈日炎炎,事实是非洲大陆除了苏丹、乍得等国终年炎热以外,大部分国家都还好。比如我所在的喀麦隆,虽然位于赤道周围,但由于地处高原,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很凉爽,二十多度左右,尤其是国内最热的七八月,喀麦隆人去中国真的会中暑!
即使是撒哈拉沙漠,今年1月还下了雪。
南非和北非更是四季分明,冬季的阿特拉斯山脉白雪皑皑,是滑雪胜地。
Q2
非洲东西便宜?物价高到哭
曾经我以为去了非洲肯定吃什么买什么都倍儿便宜,花不了多少钱。
来了才知道,当地市场脏乱差臭,因为新鲜劲儿去了一两次就再也不想去,也买不下手,只能去法国人印度人开的进口超市,一棵白菜十几块人民币是客气的,四小盒酸奶50块,八个卷纸50块(质量比心相印差远了),中餐厅一碗牛肉面50块……
非洲旅游也挺贵,专门有一个词叫做“野奢”,说的就是非洲的奢华旅行方式。在坦桑的塞伦盖蒂,美金一晚只能算是经济舒适型酒店。
当然,能用钱买到的都算好,最痛苦的是太多东西想买也买不到,想吃也吃不着。
Q3
非洲交通落后?堵车不输北京二环
你以为非洲人是骑骆驼还是骑摩托?其实非洲已经成了世界二手车的报废场,各种破车在马路上奔驰,由于道路缺乏规划,堵车已成为非洲各国首都的共同难题。
在雅温得的每次工作日出门,都要做好堵路上的心理准备。
不过,堵在路上也不会无聊:
前面车窗户整块都没有,是用塑料布糊起来的;左边的车后视镜掉了,眼看司机开到路口,从兜里拿出一面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再转弯;超载是家常便饭,你看过副驾驶坐3个人的奇景吗?
Q4
非洲人生活状态?西装革履,健身风靡
喀麦隆曾经是法国殖民地,至今大部分地区说法语,深受法国文化的影响,十分注重礼节和体面。
即使是家徒四壁的人也有一套平整熨帖的西服,我常常见到当地人西服革履,女士高跟皮鞋去坐飞机,一次从雅温得到伊斯坦布尔的红眼航班上,乘客很少,一个人可以占三个座位,我舒舒服服地躺下睡觉,迷糊中看到隔壁座位的一位喀麦隆先生全程端坐,即使旁边两个座位都没有人。
另一个让我意外的是,喀麦隆的运动风气十分浓厚。早晚都有很多人爬山、跑步,环岛花坛里每天都有很多锻炼的团体,热闹程度不逊于我们的广场舞。
大概与当地疾病多发,医疗卫生条件差有关,强身健体才是成本最低最科学的养生方式。
Q5
非洲人觉得自己过得很苦?NoNoNo,自信心幸福感杠杠的!
非洲人乐天的性格世界有名,加上音乐和舞蹈的天赋,以及对外界知之甚少,他们内心的幸福感并不低于我们。
喀麦隆除了上层官员和大商人,一般人很少有机会去中国,也不太了解中国。
我们每年会选派各领域人才去中国参加各种短期培训,每一个回来的人都被中国的发展程度惊呆,有人沮丧地说:
“我以前以为全世界美国第一,欧盟第二,喀麦隆第三,看来现在喀麦隆只能排第四了。”
奇遇
1
勇闯“长安街”
喀麦隆首都雅温得市中心有一条“大道”,因为5月20日是喀国庆日而得名,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长安街。
说是“大道”,其实也就是双向四车道,但也是当地最气派的马路了,道路两旁都是当地最高大上的建筑,还有近千个看台座位和主席台,是喀举行大型活动的重要场所。
某个周六的上午,我和朋友开车去超市例行周末采购,路过,遇上了封路。
封路是司空见惯的事,地处市中心,政要出行必经之地,但当地习惯提前很久封路,我们的车牌比较特殊,一般情况警察会让我们通过,我们决定试试。
减速开到路口,一个警察似乎在跟我说什么,车窗关了没听清,他也没硬拦,我们顺利地驶进了。
整条大道一辆车也没有,开着开着,前方有音乐声。
“我去,前面是军乐队在奏国歌啊!”
此时已开到大道中段,我们才发现看台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全体起立庄严肃穆高唱国歌,我开着车在千人的注目礼下缓缓而过。
简直是人生巅峰啊!我只恨不能有个分身,打开天窗探出半个身子,冲观众们挥挥手: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谁知正前方,国歌奏毕,群众游行的队伍正浩浩荡荡迎面而来!
这下尴尬了,进退不得,眼看要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难不成还在众目睽睽,电视台的直播下掉个头?!
我硬着头皮踩油门往前冲,在黑压压的游行队伍扑过来的前一秒,拐进了街旁的超市停车场,深藏功与名。
这时我们才想起来,当天是喀麦隆青年节,正在举行全国群众游行纪念活动……
我们第一万次吐槽了当地的办事风格,抱怨警察怎么还放我们进去。
再转念一想,辛亏是个管理如此松散的国度,稍微有点儿法纪的地方,我们这样不明不白闯进领导人出席的活动,完全可以击毙啊……万一是恐怖分子带着汽车炸弹呢?
体验了一次检阅队伍,也保住了小命,我们心满意足又心有余悸地回去了。
2
桑给巴尔的汉语角
桑给巴尔是东非印度洋上的一颗遗世独立的明珠,拥有绝美的海景和被联合国评为世界遗产的老城。
石头城是桑给巴尔是首府,10月1日国庆节的晚上,我在石头城的夜市里逛吃逛吃。正当我奋力撸串儿之时,几个当地人在我对面坐下,问:
“你好,你是中国人吗?”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以后,他们开始了热情的打招呼,接着是自我介绍。
原来他们是一个中文学习小组,由一个当地老师带着学习中文,没有教材,他们就去网上查资料找视频,跟着念跟着学,遇到不懂的就记下来。
他们说几乎每天都来夜市等中国人,遇到了就抓紧聊天、问问题、练习口语,请中国人推荐视频资源,说着就掏出了他们的笔记本,里面都是他们的问题,以及中国游客给他们写的答案。
我一边聊天,他们一边记录,认真憨厚的模样着实可爱。
整个氛围让我想起了当年国内的英语角,许多国人也曾在英语角到处抓老外对话,抓紧一切机会学习英语,希望能够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为考试、工作、出国留学加分。
在国庆节有此番相遇,我一边感动于他们的认真,一边感慨祖国的影响力日益增强,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向往中国,热爱中国文化。
于是我极力配合,可是聊到11点多实在困得不行了,我说不好意思我要走了,他们说“等等,有个惊喜给你。”
然后齐刷刷地站起来:“1、2、3,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恐惧
很多中国人在非洲过上了在国内不可企及的生活。住的是市区三层大别墅,带1个院子2个车库,出入有司机,生活有保姆,安全有保镖。
但事实是,大别墅也照样一天停电3次,一星期停水8次,还要随时堤防着保姆偷东西,而保镖可能明天就串通绑匪进门,调转枪头指着你。
喀麦隆的治安在非洲算中等,匪徒的习惯是“交钱不杀”,不像安哥拉等国家是先爆头再抢钱。
再者尽量减少外出,天黑以后不在路上晃悠,不露财,谨慎一点就能降低出事的概率。
而疾病是最难防的。
来喀麦隆之前,我打了黄热、霍乱、脊灰等四五种疫苗,但最常发的疟疾却是没有疫苗的。疟疾是一种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热带病。
疟疾发作的表现有发烧、发冷发热、拉肚子、关节疼痛等,和普通的感冒症状有相似之处,一旦治疗不及时可能会昏迷、死亡。(短期旅游比较安全,因为短期防蚊比较容易做到,而且咬一次两次问题不大)
年,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原因就是她发现了青蒿素,这种药品可以有效降低疟疾患者的死亡率,但也只是降低死亡率,而已。
(严重缺水的极北大区,小女孩在舀泥地里的水喝。这样的卫生条件,疾病无法避免)
我常常觉得疟疾是个玄学。
首先是蚊子的叮咬,防不胜防;其次是发病的征兆,发烧可能是疟疾,拉肚子可能是疟疾,全身疼可能是疟疾,甚至有医生跟我说牙疼也可能是疟疾;然后是发作的条件,有的人总结规律说不要太累,保持心情愉快,经常锻炼,规律作息就不容易发病,但事实并不完全这样;最后是治愈的情况,有的人得了疟疾就和感冒一样,吃点药打打青蒿素就好了,有的人像生了一场大病,元气大伤,还有的人不治身亡。每年都会有在喀华人因为疟疾去世,身边也经常有朋友得疟疾,对这件事好像已经渐渐麻木了。
直到最近,我看到一份死亡报告:23日开始不舒服,直接按疟疾治疗,打了一针又一针的青蒿素,也不见好转;25日恶化,医院;26日凌晨5:15病故,死亡原因是:重症肺炎。
这是一位籍贯河南在喀麦隆打工的48岁电工,短短几天的时间,一个人说没就没了,难以想象家属是什么样的心情。当地的医疗条件太差,一方面缺乏像样的化验设备,另一方面大家习惯了不舒服就按疟疾治疗,最终酿成惨剧。
其实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接到这种文件了,但那天我怔怔地盯着那份报告看了半小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坚守
喀麦隆从来不缺中国元素。
喀麦隆有一万多华人,主要从事工程建筑、木材、贸易等行业。
首都雅温得两座标志性建筑——体育馆和会议大厦都是中国援建,市区里也随处可见中国的工程公司在大兴土木。
喀总统保罗比亚在新年讲话中提到11个国家重点基础设施项目,其中9个都是由中方融资建设或中资企业承建的。
喀麦隆的孔子学院是非洲最大的孔子学院,学习中文的氛围特别好,走在大街上会有很多当地人用中文跟你打招呼。
这些都是中国人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在这里扎根、奉献,一步一步积攒起来的成绩。
他们有的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几二十年,经历了白手起家、腰缠万贯、破产、东山再起的传奇人生,有的混的风生水起,上到总统府下到小混混三教九流都是朋友,有的水土不服,历尽苦难沧桑,最终命丧他乡。
(中国医生为喀麦隆病人免费实施多例白内障手术)
流浪
曾经看到一种说法,关于我们为什么总是向往远方。
小时候,我们听到的睡前故事开头总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许睡前的故事特别容易入梦、入脑、入心,它像一个会催眠术的魔术师,不仅哄睡了儿时的我,也在稚嫩的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为什么美好的故事总发生在“远方”?
我当然知道生活绝不在别处,可是这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生根发芽,对远方的期待有增无减,似乎如果没能如愿,只不过因为走得还不够远。
既然选择了非洲,来到了非洲,站在一座神秘而又丰富的殿堂前,还有什么理由不走进去探个究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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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在非洲的个夏天》
《南非:野性优雅的彩虹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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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从前以为,“一年四季”是天经地义的自然规律;从前以为,形容一个地方气候好的词是“四季如春”。
直到来到这个赤道附近只有旱雨季的国家,度过了个夏天,我才明白:
幸福就是,春有百花夏有雨,秋天有黄叶满地,冬天有大雪纷飞。
也许冥冥之中要还我丢失的冬天,我得到通知,下一站将去往北欧——童话王国丹麦。
亲友们都为我高兴,纷纷恭喜“脱离苦海”,我也很开心。
有天,一位我敬重的领导得知这个消息,对我说,“丹麦啊是很好,也不过是街道更干净一点,玩的地方多一些,但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有关系,但关系真的不大。”
是啊,关系真的不大。
从来没有什么彼岸,如果你自觉迷失苦海,不要指望靠离开某一个地方或者遇上某一个人来解决所有问题。
比困在一个地方更可怕的是逃脱一个地方,因为那时你才意识到,人生的问题并不是一个地点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在喀麦隆,在丹麦,无论在哪里,最重要的都是锤炼自我。
撕下一切外在赋予的标签,“我”是谁,我希望自己是什么样子,这才是我们终其一生要努力的方向和寻找的答案。刘瑜说,幸福其实往往比我们所想象的要简单很多,问题在于,如果我们不把所有复杂的不幸都给探索经历一遍,不把该摔的跤都摔一遍,不把所有的山都给爬一遍,我们就没法相信其实山脚那块巴掌大的树荫下就有幸福。
是的,如果不去远方,怎么会甘心身旁的幸福呢?
也许命运对我的考验就是,必须捱过夏天的潮热,穿过冬天的风雪,才能有春天的温暖和秋天的收获。
如果你看到了这里,真的非常感谢你花时间看我的故事,也期待留言说出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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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谢丽莎蚂蜂窝ID:Lisa??
编辑
张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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