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得

忆王金铻师

发布时间:2022/7/13 19:38:55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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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6月18日,正在黄石青龙山下参加一个活动,当天格外忙碌。活动开始不久,突然接到韩忠宝与曹必宏两位师兄发来的信息:王金铻老师于当日上午仙逝。因活动是异地举办,从上午6:00至晚上9:00,应酬不断,但心绪难安。王金铻师已届耄耋之年,非一般人寿限所能及,乍得此讯,仍感突然。尤其是忆及当年王师对我的种种耳提面命,不禁悲从中来。

我于年至年追随王师研习中国近现代史。说来不可思议,在年9月入学见到王老师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老人家是男是女。年与年之交,我在选择考研学校时,颇费周折。当时定的大方向是中国近现代史,但究竟是考校内还是校外?却让不过20岁的我难以取舍。当时本系谌宗仁老师对我关爱有加,希望我继续留系读研。但一则我希望换一个学习环境,二则有一挚友决定考谌老师的研究生,我最终还是拂了谌老师的美意。当然,后面我专门向谌老师做了解释,也得到他的理解与宽容。

年代中期,研究生招生数量极为有限,考研的难度较大。经过对招生简章的比对,我决定选择招生数量相对较多的吉林大学历史系。记得当年招生简章上列举的导师有三人:王金铻、朱建华、陈瑞云。由于信息传播手段有限,其实我对于这三位老师都一无所知。故按照排名顺序选择了王金铻师。借鉴当时同学们的习惯做法,报名之后,我也冒昧地给王老师去信求教,并将自己当年的一些非常稚嫩的习作寄呈恩师。王老师的回信简短而客气,笔迹苍劲有力。因此,王师男性化的姓名和男性化的字迹,都让我误以为她老人家是一位男老师。

年的考研有一点可谓空前绝后,就是当年不用考政治。吉大历史系加试了一门作文。我自以为发挥不错,但发榜时似乎也只有60分。好在英语给我加持不少,记得在尹宣老师(翻译过大陆会议的相关文献,也已去世)的英文班中,我用功学了《新概念英语》,以至获得一个让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考研成绩。复试是吉大研究生院派人在湖北大学极为简陋的招待所举行的,这中间,我也有信向王师汇报各种细节,先生的回信总是要言不繁,慰勉有加,读来有春风拂面之感。

说来可笑,北上春城,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乘坐火车。我和物理系的一位同学乘坐绿皮火车,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于9月的某个清晨抵达完全陌生的长春。印象中,我以前见到的大学都是带有院墙的封闭世界。但初到吉大,我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一所与居民区混杂在一起的开放式大学,校内与校外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与障碍。我被安排在吉大三舍二楼的一间寝室,同室5位室友——4位都是王师的弟子,再加一位学美国史的Z同学。按照年龄排序,我年龄最小,东北话叫“老疙瘩”。

入学后的第二天,突然有一位着蓝布衣服的老太太敲门造访。我才从上铺爬下来,听本系毕业的韩忠宝师兄告诉我:这是我们的导师王老师。我才恍然大悟:我的导师原来是一位女先生!王师个子不高,操一口很悦耳的东北普通话,以至春晚看到赵本山的小品,耳畔似乎都能回响起王师的声音。初次见面,我即发现王师对人极和蔼,如母亲般嘘寒问暖,但言语中也透露着爽快利落。听韩师兄讲,王师此前做过历史系的总支书记,想必也是一个有决断力的人。

当年吉林大学的管理体系很有趣,外形有点类似于书院制。我们所住宿舍的一层就是食堂,北国天寒,严冬季节基本就在楼内“猫着”,上课就在另一栋宿舍的小教室。我们师兄弟4人一同聆听王师讲“中国近现代政治史”。三舍与长春著名的“地质宫”(据说是当年未及启用的伪满洲国新皇宫)有一街之隔,王师也住在附近的朝阳区。有一个学期,我们每周都跟随先生研习中国近现代政治史。课堂上还是以先生讲授为主,但在结课时,我方感受到先生独特的教学风格。

结课时,王老师没有按照当时惯例让我们各交一篇论文了事,而是提出一个我前所未闻的要求:每位同学去图书馆查阅1-2种旧报纸,抄写一定数量的卡片,然后完成一篇小论文。分配给我的任务是查阅孤岛时期的上海《大公报》与《申报》,平心而论,我虽然本科期间也读过一些近现代史资料,但基本上是前人编好的资料集,直接阅读一手资料,多少让我无所措手。突然增加了这许多调阅工作量,图书馆过刊室的管理员可能多少有些不快,但几个师兄弟也顾不得这么多,每天朝九晚五,对着一摞摞发黄的旧报纸爬梳了2月有余。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基础而有益的史学训练。史学研究中,人们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以今天想象昨天。王老师让我们直接沉入第一手史料,按照后来时髦话语,就是培养历史研究的场域感。

现在仔细回想,王老师是一位很能激发学生求知欲望的老师。记提研二下学期,我们开始面临毕业论文的选题与写作。在一次交谈中,王师话锋一转,只是说:有一个题目,我一直想让学生做,但他们都没有做出来。懵懂且好胜的我赶紧问:什么题目?……也就在几天前与位毕业生餐叙时,有人问我:当年毕业论文的题目是怎么定的?我想了想,随口答道:是老师定的。其实王老师给我定的这个题目,显然不是随意的。一则她知道我对思想史有兴趣,二则她知道我年轻且好胜,故意用这种方式激将我。《实用主义在中国》这个题目作为硕士论文,相对偏大,资料较散,但因有前面查阅旧报旧刊的经验,也还算顺利地完成了。不过,在写作过程中,我发现中国知识界在接受实用主义的过程中,基本上也是各取所需,即后来学界讨论的建构主义。我将这个观点作为主线写在论文中,王师也未加否定,言语中多是鼓励与赞许。在王师的大力推荐下,论文也侥幸被评为当年度的优秀毕业论文。

王老师在教导学生的过程中,确实称得上苦心孤诣。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先生联系安排的。吉大历史系的硕士生,当年就是三年制。年初,好象就在春节过后不久,我写完论文初稿。王师突然问我:是否愿意到北京的近史所工作。王师与近史所的李义彬先生、陈铁健先生(我后来的博士生导师)是老同事加老朋友,故有推荐的机会。出于对恩师的信任,我未加思索,即满口答应。似乎就是在这一年的4月,我拿着毕业论文手稿(当时复印甚贵),到北京东厂胡同的近史所面试。论文审阅需要大概一周的时间,我便借住在白石桥附近的国家图书馆招待所。闲来无事,记得在图书馆翻了一遍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正当我沉浸在哥萨克人的传奇故事中时,旁边的白石桥上荡过了一群群声嘶力竭的年轻人……。

我是4月中旬从北京回到长春的,气候一天比一天热,当年的4月至6月,也即后人所说的春夏之交,对于我个人堪称魔幻般的经历。通过这个突发事件,我也初步认识了人这种动物究竟为何物。4月份之后,大家的心思似乎绝少放在读书上面,我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去修改论文。按步就班地答辩,按步就班地走人。离开长春的时间,我今天都记得,那是6月30号的下午,王师专门从家中赶到吉大三舍,简单叙谈后,忠宝兄帮我拿着行李,和我左右依偎着王师走到几百米外的公交站。经过二舍时,一群男生正在踢足球。恰巧有球奔向我们三人,我从右边一脚挡回。这一脚,成了我对长春的最后记忆。

其实,也就在我离开长春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王师约我有一次长谈。交谈中,她老人家突然问我:小黄,你还记得当年你寄给我的那些论文吗?你知道最打动我的一篇是什么吗?我连寄的论文题目基本都忘了,自然回答不上。王师郑重告诉我:你最打动我的文字,是你那篇《上历史系主任书》。噢,对了。本科时,曾仿效孙中山的上李中堂书,给当时的历史系主任写过一篇建议,但我真没想到三年后王师还记得此事。紧接着,不习惯长篇大论的王师,对我讲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直到今天,有些内容我记不清了,有些内容也暂时不便说,大意是希望我潜心学问,做历史的人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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