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得

那些年,我和一个非洲留学生的故事3

发布时间:2017/10/30 14:22:35   点击数:

(节目配乐:SalvadoreAdamo《TombeLaNeige》)

还是桔色温暖的灯光,咖啡的香味里弥漫着细细碎碎的非洲音乐,炒豆子般急促的鼓点,呀呀拉拉的RAP。穆科内还是伸长双腿坐在地毯上轻轻为我搅着咖啡。良久,我们都尴尬地沉默着,仿佛一说话就打碎了空气中某种平衡。

穆科内闭上眼睛,很久,长嘘一口气:“Garance,别看我平常嘻嘻哈哈的好象很快活,其实我在这个城市没什么朋友,我非常非常孤单,我其实很不快乐,周末我总是很难过。你也看得到,我周围的邻居和拉莫他们都有女朋友,而且还三天两头换。如果我想要,也会有成堆像这样的女孩子天天陪着我玩,可我很清楚,她们就是想找个老外,她们太想出国才找留学生。我不愿意这么随便,我宁肯周末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或者去踢球也不想随便找个女孩子陪我……”

“我很高兴偶然认识了你,你每次来聊天,我都特别开心;可你忽然再也不来了,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的脾气有多坏,我真以为失去了你。你很可爱、很单纯,很坦率,就像最清澈的水……我……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我心中还是滚过阵阵惊雷。我笨拙又语无伦次地用汉语说:“穆科内,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永远只能是朋友……你……我……我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逃一样地告辞了。

那个夜晚,我失眠了。从前,穆科内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讲一口漂亮法语的乍得留学生,之后,我喜欢同他来往是因为他孩子气的快乐和单纯。我忘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生活在异国他乡孤独的小伙子。我可以给华在友谊和爱情之间划一道不可逾越的“三、八线”,命令他呆在线的那一端;但我无法把握穆科内,这个骨子里热情似火、豪迈奔放的非洲小伙子,在他突然涨潮的爱情面前,我只有拼命逃跑。         

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外语学院潮起了汹涌的议论声,说我竟然和一个非洲小伙子关系暧昧,我的四周陆续充满了怪异的眼神,每天,我都在渐渐生长的刀子森林里小心穿行。

那天上午,“法译汉”课结束后,我筋疲力尽抱着一堆书正要去图书馆,一直很喜欢我的刘老师突然叫住了我。我听人讲过刘老师的经历,他在“文革”时被批斗得很惨,所以他现在有些病态的小心谨慎,但老实懦弱的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

他坐在讲台后,疲惫苍老的眼睛望着我,担忧的眼神让我想父亲。等到教室里空无一人时,他说:“我陆续听到了一些议论,我想你应该知道交朋友要慎重;从前,外院出过类似的事情,一个英语系的女孩子和公路学院的非洲留学生谈恋爱,闹得满城风雨,后来,那女孩被勒令退学了;你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一定要把握好自己……”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吃力地咽着唾沫,像个傻瓜。在花花绿绿莺歌燕舞的外院,从大一起,我一直不起眼得像只臭虫,真没想到这件事让我突然成了学校的名人。

我开始恐惧,我从来都是个软弱的人,我没有力量和几百条舌头抗争扭打。虽然我千真万确没有和这个非洲小伙子谈恋爱,但是所有的人认定是这样,如果我再去找穆科内,不就更加印证谣言的真实?         

深夜,同宿舍的姑娘们在噼噼啪啪按着录音键反反复复听课文录音,我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很久,坐起身,翻出通讯薄,找出我大二那年第一次见到穆科内时他给我写的有他电话号码的小纸条,撕成片片。          

我心情很坏,第二天晚饭后独自溜达到隔壁的一所大学去跳舞。外院的舞会永远女多男少,在实在没有舞伴的情况下,经常就是两个女人在跳舞。我这些年已经将男步跳得行云流水。今天,我心乱如麻,想到隔壁这所不认识一个人的工科大学跳舞散散心。

华丽的三步舞曲响起,一个高挑的男人穿过整个舞池,慢慢地从对面人群走向我,他优雅地伸出手来。我心神恍惚,头也不抬地握住他的手,刚迈开第一步,我大吃一惊,抬头,竟然是好久没有见面的华。

他是我的舞蹈启蒙老师,是他在公路学院的舞会上一点一点教会笨拙的还是大一的我学会跳舞,这些年,我们辗转在不同大学的舞会上跳过无数的曲子,我太熟悉他的每一个舞步,每一次旋转。

他笑了,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说:“没想到是我吧?我刚去你们学校找过你,宿舍里的人说你来这里跳舞了,每天这里同时有这么多场舞会,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华比我高一级,再过一个月他就毕业了,他分到了芜湖一家大型的汽车公司,负责大客车的外观设计。这一次,他是专门来同我告别的。我一曲一曲地陪着他跳,华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我的脑袋刚刚到他的下巴,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虽然我从来没有爱过他,但这三年他默默地温暖地陪着我还是让我感动得想哭。 

舞会散场,他一直送我到宿舍楼门口。路灯光透过参差的柿子树叶筛在他脸上,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是英俊的。

华抬起手,掠掠我耳边散乱的头发,他的笑有淡淡的凄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我们学校附近的溜冰场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那时,你用一条白手绢高高地扎着马尾,你溜冰的样子笨笨的,不停地摔跤,一趟趟爬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害羞。那时,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你,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追这个女孩子。“

“这些年,我毫无怨言地陪着你,为你吃了很多苦,因为你,我拒绝了很多女孩子,我总希望有一天能感动你,让你终于接纳我,但现在我明白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很可能在错误的时间认识了你,但我并不后悔这些年对你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姑娘,别让我担心你了。记得给我写信!”

他突然转身,走了。瘦瘦高高的他像片树叶,很单薄,被浓浓的夜色吃掉了。    

我定定地站着,忽然想到这三年我永远对他那么漫不经心,心不在焉,我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把他对我的好视为理所当然,我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他讲话,从来没有希望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脚下裂开一片空洞,我无望地陷落下去。      

比我高一级的穆科内也走了,在我和华最后见面的一个多星期后,穆科内打来电话,很恳切地约我见最后一面,那时他非常悲伤:他父亲刚刚去世了,作为长子的他马上要飞回乍得料理丧事。

我斗争了很久,还是狠着心拒绝了。从此,我和穆科内一隔就是两个半球,这些年,我再也没有他的一丁点消息。

生活转弯又转弯,身边的风景沙沙地切换,身外的朋友来了又走。我吃饭,我睡觉,我笑,我哭,我也开始谈恋爱了。

不知为什么,我不愿意想起从前,尤其不愿意想起外语学院,这个词总让我陷入抑郁。每次想到外语学院,我仿佛又体会到了当我行走在被白色厚厚的墙壁分隔开的宿舍楼楼梯上的绝望,我仿佛又闻到了女生宿舍楼里让我窒息的混和着脂粉气和洗发水香味的粘稠味道,让我想呕吐。

往事总是纤毫毕现,我痛恨我的记忆力,我希望我健忘,我努力不再想起华,一个我年少无知时残忍伤害过的男人;我希望那么善良的他有了幸福的家庭,有真心爱他的美丽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我也很少想起穆科内,我知道今生我们不会再见面,他回国后会老老实实结婚,乍得部落大酋长儿子的他可以娶好几个妻子,甚至还要继承故去父亲留下的妻子。       

我和穆科内的世界不会再有交集,他仿佛是我生活中一个善意的笑话,笑话讲完了,大家的笑声散开后,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了,让我恍惚以为什么也没有停留过,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偶尔,那双黑黑的眼睛会在我夜半的梦中浮出海面,仍然认真期待地看着我,仍然耐心地等着我的回答,让我疼痛又哀伤。

(全文完)

那些年,我和一个非洲留学生的故事(1)

那些年,我和一个非洲留学生的故事(2)

 

Letempssen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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